声音弱下去,后话没说完。
赵盈挑眉:“你知道孙其和刘寄之的关系?”
崔钊行嗯了一声:“刘家倒台之后,当年追随刘家的那些人,明处的都没什么好下场,殿下雷霆手腕,总归是要斩草除根的。
藏在暗处的,譬如孙其一流,他们都以孙其为首。
所以殿下从前实在是小看了孙其这个工部侍郎!
他手里握着刘寄之和刘家留下的部分旧部,还能借姜承德的势去成全他自己的野心,勾结柔然,里应外合,他做的得心应手。
而底下那些人……那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孙其自作主张,还以为是在效忠瑞王和姜承德,是提前在对未来的新帝尽忠。”
再没有人把两面三刀做的这样好。
孙其刀口舔血,过的是富贵险中求的日子。
在姜承德这只老狐狸眼皮子底下耍心眼,他实在是够厉害。
崔钊行没说错,她小看孙其了。
她也想明白了——孙长仲那点小把戏根本就没能逃过孙其的眼,孙其唯一算漏的是他书房暗格孙长仲知道这件事。
孙其最初的打算是去朝。
被重责,被罢官,被姜承德舍弃,然后当做弃子,扔出朝堂。
慢慢的他会淡出众人视线。
可是那都不重要。
柔然和亲使团进了京,他离开朝廷,离开工部,反而可以出入尔绵颇黎的下榻之处,要见面,比他做工部侍郎更方便。
“唐苏合思入京之后,也受到过尔绵颇黎的蛊惑,才会屡屡接近孤,对吧?”
赵盈想起那张明媚的脸,脸上总是挂着最灿烂的笑,再加上今天的无心之言,她实在很难想象,连唐苏合思也是这棋局的参与者。
果然崔钊行说是:“唐苏合思公主生性单纯,对颇黎王子几乎言听计从,很信任的,不过她太单纯了,不能靠她打探什么消息,颇黎王子只是希望她能和殿下交好,并没有别的意思。”
杀心
从大牢出来,赵盈的心情还蛮复杂。
她无意追问崔钊行他们当年怎么瞒过尔绵颇黎真相,竟能让尔绵颇黎以为他和孙其乃是苏氏的救命恩人。
反正苏氏自己也是个糊涂鬼,这么重要的事,天大的仇人,也不告诉尔绵颇黎。
她理解不了,也不想理解。
顶着大太阳往府衙外走,赵盈也并不觉得自己是漫无目的的。
人快走到影壁墙,被人从身后拉住了胳膊。
一转头,宋怀雍黑着脸正攥着她手腕。
赵盈再往他身后看,周衍正频频摇头。
这是自宣华门出宫就没回家,跟着周衍回了司隶院来等她啊?
她到大牢去见崔钊行的时候的确谁也没惊动,就连回府衙也没惊动人,所以他们应该是刚刚才知道她回来了,且去了一趟大牢里。
宋怀雍已经撤回了手,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好几遍:“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?”
“我并不知道表哥在等我。”赵盈抬头看他,“表哥你是真的怕云嘉表哥对我做什么啊?”
他别开眼去:“他说话不中听,怕你心里不高兴。”
赵盈嘴角扯动,却没能笑出来。
周衍看出端倪,上前两步:“殿下刚才去大牢里见崔钊行?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?”
这发现不单新,还骇人听闻呢,赵盈心道。
但这事儿说来话长,一时半刻是讲不清楚了,来龙去脉要细细说给他们听。
眼下她有更要紧的事要去办——
赵盈掖着手退了半步:“的确是有些别的发现,但我现在要去一趟四方馆见见尔绵颇黎,表哥如果想知道我去见崔钊行做什么,也不必急在这一时。
明日表哥休沐吧?”
宋怀雍眯了眼看她,旋即明白她意思:“但是明天不是徐冽休沐的日子。”
她却说无妨:“这事儿他不知道也好,等回头我慢慢告诉他。”
合着他们这些人为了省事儿,就叫他做东设个小宴,把人都请到尚书府去小聚,她一并说清楚算完事。
到徐冽那儿就这么好的耐心,可以慢慢解释给徐冽一个人听?
宋怀雍转头去看周衍,周衍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越发退了两步。
赵盈只当没看见,随他们两个的便,又交代了两句,提步绕过影壁墙,出门登车,吩咐往四方馆方向而去。
等人出了门,宋怀雍才提着一口气质问周衍:“你跟我说的是,元元对徐冽没那个意思。”
周衍掩唇咳嗽:“我看到的是这样,就这样告诉你的,我又没骗你。”
幸好他是没有妹妹的人。
殿下是天家公主,只是安之的表妹,他都这种态度。
啧,真是有够吓人的。
宋怀雍一口气堵在胸口,不上不下的,甩了个脸子给周衍:“你明天不要在朝中告假,不然太明显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