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衍无语。
就像是才烹好的鲜鱼汤,一口鲜嫩的鱼肉吃进去,鱼刺卡在了嗓子里,所有的食欲在一瞬间被破坏,好心情也不见了踪影。
他们几个单聚在一起就不明显了吗?
多他一个就真的多了吗?
“你气不顺,也别那我撒气。”周衍丢了个白眼过去,“我明天会告假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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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方馆历来是往来使臣暂居之处。
只是大齐这些年间少与北国柔然等地互通往来,关系一直都很僵,故而四方馆也闲置了不知多少年。
鸿胪寺和礼部在这样事上轻省不少。
这次柔然和亲使团进京,才又为此而忙碌起来,一应礼制要悉数备齐,不能失了大齐国风。
赵盈两世为人都是第一次踏足四方馆内。
她来得突然,尔绵颇黎都还能迎出门来,赵盈冷眼看他缓步而来,停下了脚步。
“公主殿下怎么会到四方馆来?”尔绵颇黎颇为意外,人往侧旁让开半步,“唐苏合思才回来不久,听她说在凤翔楼听戏时候遇到了公主,而后公主……匆匆忙忙离去,像是有十分要紧的事。到四方馆来,和公主殿下的急事也有关系吗?”
“颇黎王子一向这么快人快语吗?”赵盈并没有提步进内的打算,甚至四下扫量了两圈。
唐苏合思不见踪影,四方馆内伺候的人也没出现过。
尔绵颇黎把底下的人调教的不错,崔钊行那句话也说得对。
唐苏合思对他的确是言听计从。
不然她那种活泼性子,怎么可能坐得住不出来。
尔绵颇黎微讶:“中原人讲坦诚以待,我以为我对公主殿下这算是坦诚,或许殿下觉得我唐突了。”
他说着就要拱手去做礼,是齐人最常用的赔礼道歉的那个礼。
赵盈闪身让开,并不愿意受他这一礼,然后就笑了:“不算唐突,王子说的对,人和人相交,原本就应该坦诚相待。”
她高高挑眉,终于肯提步上台阶,一递一步进了堂屋中去。
尔绵颇黎跟在她身后,又保持着相对客气且恭和的距离。
赵盈没上主位坐,尔绵颇黎也把主位给让了出来。
两个人一左一右落座于官帽椅上,正是面对面的坐着。
“唐苏合思喜欢喝奶茶,我于吃食不挑,所以四方馆内日常只备下奶茶,不知道公主殿下吃不吃得惯。”
赵盈没接他这茬,反而问道:“那看来颇黎王子是不喜欢吃奶茶的。奶茶是你们柔然最常饮用之物,怎么王子一个柔然人却不喜欢吃吗?”
“我爱饮中原茶,祁门功夫茶最绝佳。”尔绵颇黎笑着回她,“唐苏合思今日多了两句嘴,公主殿下不是已经知道我母亲是中原人了吗?”
“是啊,颇黎王子的母妃是齐人,你喜欢中原文化,学习中原礼仪,爱吃中原食物,都是源自你母妃。”赵盈整个人往椅背上靠了靠,放松下来,“听唐苏合思说,王子的母妃天人之姿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我在大齐,曾经听说过,逆废兴王赵承律,我那个从没见过面的阿叔,他的王妃,也是倾国容色,曾引无数大齐世家郎君为之倾倒。”她一歪头,打断尔绵颇黎的话,“颇黎王子这么喜欢中原文化,对中原的美人,应该也有所耳闻吧?何况是前兴王妃这样艳绝天下的美人。”
尔绵颇黎面不改色说不知道:“我倒是听说过那位兴王殿下的谋逆之举,后来满门抄斩,无一幸免。听公主殿下这样说,那位王妃娘娘,倒是可惜了。”
赵盈又眯了眯眼,低叹一声:“是啊,红颜多薄命,最无辜的人,到头来不过被牵连罢了。株连之罪,一朝殒命,数十年后,其实都不太有人会记得她们,是吧?”
“公主殿下是来四方馆与我闲谈中原美人?”这回轮到尔绵颇黎没有再接她的话,反问了回去。
赵盈的手撑在扶手上,坐正少许:“当然不是。”
她音调拔高了,后来又压低下去:“颇黎王子认识崔慈之吗?”
尔绵颇黎神情似有异动,不过短暂一瞬,真是稍纵即逝的闪过去。
然后他说知道:“清河崔氏的宗子,前不久才被押解入京,那个阵仗想不知道也很难的。”
“不,我说的,不是知道,是认识。”赵盈唇畔弧度未减半分,身子往前倾,“我近来听说一些古怪事,说他非清河崔氏子,乃是兴王后嗣,那位兴王妃亲生的孩子。颇黎王子觉得这话可信吗?”
她说完,身子重靠回去,自己先啊了一声:“我又忘了,颇黎王子虽然对中原文化很感兴趣,可是却对中原的美人不感兴趣,对那位王妃娘娘知之甚少,又何谈信不信。
我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,又实在好奇的不得了,所以方才突发奇想,回了一趟司隶院,把崔慈之拉出来用了一场刑。
他身子太弱了,经不住三两种刑具就昏死过去,还要我派人给他泼冰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