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盈脚步一顿,哦了一声:“那你晓得我的打算?”
“殿下想让我入兵部。”徐冽始终跟在她身后,不远不近,保持着适当的距离,“但我不是辛程,不可能一跃去做兵部尚书。
兵部一应事务也不是那样好接手过来的,即便是我,贸然上位,也必定不能服众,不似礼部,一概都有章程。
兵部尚书年逾四十,虽非庸才,但也不是什么有大志向的人,从前不过依附姜承德,往后嘛,殿下想叫我在兵部历练几年,得了人心能服众时,到那时候殿下的大局也尽定了,再由我接管兵部,为殿下分忧解难。”
跟徐冽之间,的确不必事事言明。
往往她走出第一步,徐冽就知道她余下的九十九步打算怎么走。
最难得的是,他从来愿意配合,也始终跟随。
无论是对是错,哪怕每一步迈出去对后路都是未知的探索,他也仍然义无反顾的追随上来。
既不指手画脚,更不会走个回头路,舍下她。
赵盈脸上的笑容明媚起来:“现如今功成名就了,还是不打算回徐家?”
徐冽再没有回避这个问题,径直摇头:“从来就没有这个打算,只是舍不得兄嫂和两个孩子,对徐家——我追随殿下,又有军功,等殿下登大位时,我是有从龙之功的人,难道还要转头回去依附徐家之势不成?
往后全要仰仗殿下才是,就不回去了吧。”
赵盈放声笑起来:“那你怎么不伸手跟我要禁军统领之位呢?”
“也不是不成,如果殿下不是那么急需我入兵部当差,来日接管的话。”徐冽跟着她一块儿笑,心情大好,“接管禁军,还能离殿下近一点,我求之不得。”
传召沈明仁
姜氏一族谋逆弑君,罪证坐实,满门抄斩,天子体念废人姜氏于近身服侍二十年,又诞皇子,故开天恩,未诛姜氏九族,只严令姜氏族中无论远近,举凡五服之内,五代不得为官,叫旁支举家迁出京城,再不许入京居住。
瑞王赵澄,经宗人府详查,亦参与谋逆案中,削去爵位,赐下毒酒一杯。
赵澄服毒自尽的那天,正是赵澈第五次服下牵机毒药之时。
沈殿臣已经接连六七日不上朝了,沈家上下苦苦规劝,他一概不听,沈明仁在他书房外跪了两日,他也无动于衷。
赵盈会派人去传沈明仁到司隶院相见,是在他意料之外的。
书房外他本还跪着求沈殿臣想开些,底下的小厮来回了话,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。
赵盈传召的消息自然被沈殿臣一并听了去。
书房的门倏尔被拉开,沈殿臣黑着一张脸,负手步下垂带踏跺来:“这些日子你又去见过她?”
沈明仁皱着眉连连摇头:“大公主监国,政务繁忙,儿子私下里再没有见过公主。”
其实是早从年前起,赵盈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。
不过那会儿他把所有的心思暂且放在了赵澈身上,想着小姑娘家忽远忽近,也没什么大不了,在这上头他还是相当有信心的。
只是没料到赵澈在福建出事,弄了他一个措手不及,再要转过头去跟赵盈亲近,总是不得其法。
她又一心朝政,根本没那些谈情说爱的心思似的。
结果就成了如今这不上不下的样,全然僵持住。
他是既没了赵澈这条路可走,在赵盈那儿也没捞着什么好处。
今日赵盈派人过府传话,他自己还有些懵然呢。
沈殿臣闻言面色才稍有舒缓:“那你就去吧,说不准是为朝中事,只是我不上朝,你在她面前也少浑说,一问三不知才最好,省的给自己惹祸上身。”
到现在为止,沈殿臣要是还想不明白,这两年之内朝堂局势骤变是何人手笔,那他也白在这朝廷几十年。
多事之秋,他既不满赵盈牝鸡司晨,更不愿搅和到这一滩烂泥里去。
自从昭宁帝辍朝以来,朝中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,所有的一切,无论口谕还是圣旨,都出自赵盈之口。
为什么会在二十年后骤然重提虞氏逆案呢?
沈殿臣翻来覆去的想,那绝不是昭宁帝的意思。
他御极之初多少人盯着他的帝位,谋逆造反的,附逆成奸的,无论清白还是冤屈,时隔几十年,在昭宁帝的心里,那些人已经不在了,死人不作数,凭他的脾气性情,根本不会把旧人冤屈放在眼里,何况即便是冤枉,还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吗?
如果说要平反,也不该是虞氏一家。
可赵盈又是因为什么?
沈殿臣心中多有不屑,数日来想不出个缘由,到最后索性归结于,也不知赵盈又动了哪家小郎君的心思,多半是为讨好人家做的这些功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