骆岳让终于站了起来。
穿着蓝色衣裙的卫清歌进来对卫蔷说陈伯横要找北疆的律书,卫蔷找出来了两本让她送过去。
“跟白庞说,他既然接下了同州的迎来送往之事,就好好照看陈相兄弟二人,带他们到处看看。”
卫清歌点点头,又道:
“家主,白胖胖说赵广存后日要来同州,问应该如何接待?”
“如何接待?”卫蔷看向站在一旁的骆岳让。
“告诉白庞,将他引到州府大门之前。”
“是。”
睡足了一个下午,陈伯横从床榻上起来,只觉自己已经几十年没有昼寝了。
陈仲桥问陈伯横要不要吃些东西,陈伯横摆摆手,整了整衣袍,径直往外走去。
同州府已经被定远军占了半个月,听说当日定远军与牛渭所部在城中激战,到现在竟然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,只有两处院墙是正在修整。
陈伯横双手放在袖中,一边走一边看,走了不到百丈,就看见有人正在卖藤席和草鞋。
他的仆从一直跟在一边,见状就要上前去问,却见自家老爷摆了摆手。
“请问这草鞋价值几何呀?”
卖草鞋的娘子上下打量一番,笑着说:“五文钱一双,保证不磨脚的。”
陈伯横左右看看,道:“五双鞋,十五文,如何?”
见自己的大兄不仅与卖草鞋的说话,甚至还能降价,陈仲桥惊讶万分,看看左右仆从,都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那卖草鞋的娘子见陈伯横衣着不凡,有心多赚一些,便道:“郎君可莫要与奴顽笑,您这般富贵,买几双草鞋,怎得还讲起价来?”
陈伯横已经拿起了一双草鞋,摸了摸,道:“这草鞋编得还算细,草绳却没有整好,你看看这双,你还说不会磨脚?老朽一双脚踩半个时辰就要磨破了,还有这双,你看看你看看,这绳结打得可粗糙,若是下雨泡开了怎么办?还有这双鞋,你看看,左脚比右脚窄了半甲之距……罢了罢了,十五文五双也贵了,走罢。”
“哎?郎君!郎君!”卖鞋的娘子见陈伯横要走,大声道,“十五文便十五文,奴卖与你了!”
陈伯横背着手,转身看她,满朝文武心中金尊玉贵非大事不论的嘴张开,道:“十二文。”
那卖鞋娘子气急:“老郎君你怎得还降价?罢了罢了,十二文卖你便卖你了!”
陈仲桥只见自己大兄面露得意之色,不禁以手掩面。
“娘子是同州本地人吧?”一边调鞋,陈伯横一边问道,“这草鞋卖了多少年了?”
卖鞋娘子笑着说:“我从前是郃阳县韦家的佃户,家里死了男人,韦家把我赶了出来,我住在姐姐家,卖些草鞋罢了。”
正说着,一三十多岁的妇人大步跑了过来:“阿坛你快些回去!有官老爷去分地了!官老爷把韦家的地分了,男的女的都一样!”
“哎呀!菩萨显灵了!不对,是定远公显灵了!”卖鞋娘子口中喊着背起自己挂着草鞋的架子就跑。
陈伯横对着她背影大声道:“我们钱还没给呢!”
那卖鞋娘子头也不回:“老郎君是我的贵人,不要你钱了!”
贵人?
看着自己几人手中的草鞋,陈伯横摇头一笑。
解刀 “还请赵节度使体谅几分,我们元……
定远公使手下之人在同州均分土地,着实闹得满城风雨。
不止郃阳县一处有那豪强之家,同州这自前唐便繁华之地世家盘踞枝脉纵横,除了有原本就扎根于同州的骆家,有些世家远在千里之外,却因自家子弟在长安为官,便在同州买下大片土地,就连陈家也在渭水以南的华州也有几十顷良田。
此举简直是从半个大梁的世家手里放掉佃户,分去良田,陈仲桥都能想到世家的奏本堆叠如山的模样。
陈伯横仿佛没听见一般。
看见街上有卖以糖做画的,他甚为惊喜,走近一看,只见那作画之人左半边上臂一下空空如也,竟是只有一只手。
手中拿着木舀,做糖画的老者手中一拉一挑,再以糖丝勾勒,不多时就做出了一人形。
“状元糖人!吃了之后进学读书耳聪目明,过几年也能考上状元!”
陈伯横看着老翁将糖人递到一孩子手里,不禁问道:“您这糖人宛然是女子模样。”
“是嘞,我们北疆的状元娘子,学问高,心肠好,走遍天下独一份,这位郎君要不要来一个状元糖人?”
“听您口气,您是从北疆来的?”
“是嘞是嘞,云州来的。”老翁笑呵呵地又做了个福牛插在草靶上,“我女儿来同州当官,我来同州卖糖画,也省得在云州与人争抢生意,在同州我这手艺就是头一份!闲了还能照看外孙,我外孙女今年四岁了!等到九月这同州的托幼所开起来,老汉我白日就好好做糖画便是嘞。”
陈伯横看见老翁身后的树下几个孩子正在玩耍,